皇帝多疑起来亦不乏自知之明,他以为自己该问的或许应该是,这都是哪些人一同做下的?
老十三在年羹尧的事情上做了手脚他大略知道些,却不在意,因为年羹尧该死,他也的确只差一个借口发作。雍正元年时传出的‘参汤入侍案’里面一半是废太子手笔,另一半老三老八亦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一次,桩桩件件都串联起来,合成一个完整的‘弑父篡位’故事,若不是他为主角,都要抚掌一贺了。
只怕只里面不止几个虎狼兄弟作祟,生怕被朕发落年羹尧与隆科多亦脱不了干系,先闹出口风引人忌惮也大有可能,其他几个,多半推波助澜横插一手。皇帝免不了迁怒怡亲王,京城如此风波于朕名声如此不利,却一味养病避嫌,不见他整治手腕,拖延至今再想弹压恐为时已晚。
时至今日,亲缘早已化作恶缘、孽缘,手足成仇、相互攻讦,忠奸难辨。
皇帝说服自己朕不在乎虚名浮屠,百姓愚昧、读书人迂腐不堪,日后著写圣人书,颁布下放命人日夜教诲即可。他不能后悔,亦不会后悔。这个九五之尊位置,昔日几个兄弟千般谋算手段使尽,早已撕破伪善笑脸,谁曾想到最终却是落入他手,安能没有怨怼?退一步想,输赢天定,既然你们都是输家,就不该生出旁的心思。
今日构陷圣躬,可见尔等心中毫无丝毫敬畏。输家没有输家的样子,只有一条出路。
只是老八该如何处置?
皇帝不得不承认,他昔日早为老八写下‘殁’的注脚,如今已随一段皇室辛秘渐渐模糊了去。他从不自欺,自认清醒。先前同老十三共商妥当‘安置’老八的法子不能用了,或者不能原样照用——他还舍不得老八死。
至少不是现在。
皇帝一双阴鸷黑目冷冷看着中午日头下在汉白玉石砌成的水池里畅游的肥美锦鲤,老八于他,是豢养在家被拔了一双爪子的猫,可惜总想着用一双肉掌挠破墙壁与野猫私奔相会,比不得玩犬一旦认主终身无悔,即便是被抛弃了也能原路找回来。对老八,用威仪压服也只时一时权宜,长久不了。
……
年羹尧最终被一道旨意卸去川陕总督一职,抚远大将军印上缴,调任杭州将军。高举过头的屠刀终于落下,隆科多松了一口气,以为皇帝终究顾念佟氏一脉,选了姓年的汉军旗杀鸡儆猴,二大从龙保驾功臣,总不能都杀了?
树倒猢狲散。这一次皇帝的决心如此明白,朝廷的局势如此清晰,揭发年氏罪状、请夺爵重罚的折子纷纷扬扬漫天乱飞,一时洛阳纸贵。
年氏已成瓮中之鳖,皇帝虽恨却并不急着杀他。斥责、发落、获罪、赐死总该一个一个慢慢来,方能显得朕不过顺应民心,并非泄私愤。
雍正三年七月,位极人臣的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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